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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1.21

《時光冉冉》絮叨叨觀演心得 :一趟文明演進的時光之旅

演出時間|2021年12月10日 星期五 19:30
總 導 演 |陳志誠 博士(國立臺灣藝術大學校長)
演      出|國立臺灣藝術大學
地      點|臺藝表演廳
指      導|陳慧珊(大觀國際表演藝術節 表演藝術評論總監)
編      輯|沈佳燕
撰      文|尹良豪(跨域表演藝術研究所在職班 二年級)


      《時光冉冉》絮叨叨為延續前身作品《時光冉冉》、《島嶼時光》的創作靈感,創作理念深受導演陳志誠校長多年旅法的美學哲思所影響,重塑改版的3.0時光冉冉,中間歷經改編與技術的提升,匯聚各領域專才的師生跨界聯演,作為國內藝術大學首要集結整合各系所資源,分別於衛武營與臺藝大場館搬演,為跨領域總體劇場注入一股新的氣流。

       臺藝大為跨域新創以「視覺」美學為主體概念發想的領頭羊,校長陳志誠博士傾囊相授多年對藝術文化的觀點與體認,提供創作所需灌溉的養份與滋潤,透過與各藝術領域間不斷對話,一同孕育、孵化《時光冉冉》第三部曲-絮叨叨,這個看來十分玄奧的題名,主以視覺串起各藝術領域,暫時撇除語言的隔閡,共構超領域時空、共創超領域語彙,並以歷時性的角度進而探究過去、現在與未來。

       大哉問,是誰在絮叨?想說什麼?訴說的對象又是誰呢?藝術的表現方式,深受文化的影響,而文化的產生為自然萬物一切的起源,《時光冉冉》絮叨叨藉由不同領域的元素跨界合作,導入科技多媒體技術,透過不同面向的感知共構,並以身體之名,探討大自然的萬物之於人類、文化、科技時代下的相互關係,使筆者觀賞後,對這漫長時光裡抱有一絲念相與無限的感觸。
(《時光冉冉》絮叨叨演出過程 攝影/劉人豪 圖片提供/藝文中心)

 “摒除言語之外的交流可能” 

       如欲領會《時光冉冉》絮叨叨想傳遞的訊息,或許可由作品創作的結構與元素探知一二:作品集結視覺、裝置、AR、戲劇、戲曲、音樂、舞蹈於一身的總體藝術[1]劇場遊樂園,各種藝術以不同方式去拼貼、碰撞,在舞臺上齊聚一堂如萬花筒般璀璨絢爛。作品裡不同領域的藝術表現如同每項不同特色的主題設施,投螢幕上表演者人頭的影像,畫面如同一幅立體有聲的海報,宣告著遊樂園即將開啟,一幕幕光彩絢爛的多媒體動畫映入眼簾,觀眾瞬時進入時光遊樂園的三維空間,並恣意漫步在遊樂園的各個角落。觀眾或駐足欣賞表演者簡練的肢體語彙,或寧靜聆賞國、西樂交織的動人樂章,加上先進的AR裝置的互動體驗、中國戲曲身段等五花八門的藝術元素,省略言語的敘述,觀看的同時觀眾也得自我過濾所接收的訊息。在這異質和混亂的文明中,我們常常因為害怕彼此會有衝撞與隔閡,而選擇逃避溝通並靜默,《時光冉冉》絮叨叨以劇場為出發點,視覺藝術為主架構,試圖突破語言屏障的企圖,在每一幕皆無傳統故事情節的設定可得到明顯的諭示,只是先前若無任何觀看劇場表演的經驗,或未熟悉前身作品的創作核心,是否每位觀眾都能提取正確的資訊而去理解這個作品?

       筆者認為跳脫固定文本的限制,純以「劇場」為創作的出發點,此舉確實吸引人但也十分冒險,要在短時間內接收多種不同資訊,對觀眾來說的確是一大挑戰,礙於時間的限縮,迫使觀眾不得不加快遊歷的速度,在有限的時間內解讀並加以消化,即使結果造成「彼此的解讀不同」,在無形之中促使作品中各藝術元素交流成為可能,其所創造的觀看方式仍是值得肯定的。

 

 “是文化再現?還是佚失?” 
       壯觀的舞臺場景、炫目的視覺設計,表演者們堆積與釋放張力的身體情態,作為3.0版《時光冉冉》絮叨叨為集結多種藝術元素於一身的視覺作品,只是,劇場美學絕不單是寄寓於感官衝擊,壯麗背後所遺留的記憶、歷史與含義,也亟待評論的省思。如擁有深厚戲劇功力與多年西方表演系統訓練薰陶的專業表演者蔡佾玲,運用自身多年習得並融會貫通的表演方法,演繹中國上古女神太陽之母――「羲和」[2]一幕可看出東西方戲劇處理方式的不同,剝除文本層次,從身體與文化切入,渾厚的戲劇張力震懾人心,不過此處值得深思,透過帶有西方的表演文化詮釋中國神話的故事、人物其所依循的圭臬到底為何?與其文化的脈絡又該從何解釋?另外,可依相互對應觀點去討論另一幕:兩位男性表演者赤裸上身手著水袖,在舞臺下方的跳床上不斷重複大跳與旁飛燕,而前方一名女性表演者頭戴翎子[3]時而輕盈跳躍,時而面露詭譎多疑的樣貌與姿態,筆者不禁疑惑,通常在戲曲中武將盔頭上裝飾的翎子,作用在於加強表演的舞蹈性,表達劇中人物的感情,並增加裝飾的美觀,且多為英俊、驍勇善戰的武將配戴,若以女性舉例代表人物如:穆桂英、樊梨花等,但表演者既沒有強調出翎子與身體工作的舞蹈性,也無表達劇中人物喜、怒、哀、樂等各種情緒來抒發其獨特的藝術氣質,假若為增添戲曲的藝術色彩,而作為舞臺上穿越時代的表徵的話,筆者建議表演者若能將原本固有的藝術內涵與外在特質表達清楚,不管是以何種視角去觀看與解釋,是否更能彼此兼顧並達到互融、共生的境界?藉由兩處點出的問題可以推論,就算我們拒絕所謂的「傳統」,忘卻東、西方文化差異而走向「現代」,也不過是另一種傳統的替代品,換句話說,人文歷史上的糾纏與東西方無關,而是身而為「人」所需面對的命運。

(《時光冉冉》絮叨叨演出過程 攝影/劉人豪 圖片提供/藝文中心)

 

 “是文化再現?還是佚失?” 

       在大自然和人類、物質和文化、有靈性和無靈性的符號分界中,對於人們審美的過程有什麼作用?

     《時光冉冉》絮叨叨除了與他領域共構超領域藝術時空外,進而窺探自然萬物的特性與人類之間的關係,探索審美過程、多媒動畫效果和硬體符號的結構,並植入「萬物有靈論」[4]的象徵符碼為觀眾帶來一種藝術原始的力量和萬物皆有靈的體驗,如一幕背景如亞馬遜叢林的林間小路,時而回繞,時而朝前行走的動物靈,以及緩緩降下一顆暖色的燈泡,男子捧在手心試圖掌握的意念等,引領觀眾反思主體與客體的界線,人文、自然、科技之間的關係,並在節目中安排現場觀眾利用手機掃碼的互動過程,舞臺瞬時變成傳遞科技的媒介,若觀眾也選擇變成科技的傀儡,此時劇場的「現場性」如何重新被認知?雖說是以視覺目的為創作重點,視藝作為當代藝術核心,亦是所有藝術的美學基礎,同時為文化國力的表徵,不應是作為審美裝飾符號的功能,而是創造更多有機地連結與活絡地方藝術文史的記憶。

       具有強烈跨域特質的《時光冉冉》絮叨叨,剝離傳統文本的限制,以各領域之間的差異為跨文化傳播得以存在的重要前提,彼此交融、尊重,且進行最深層的對話,透過作品可明顯感受到不同文化個體與導演對萬物、藝術、生命哲學的領悟,憑藉彼此存在的差異和感知共築具當代藝術的超領域時空,因為藝術、自然、萬物的差異性、原始性、靈性而生成、蛻變。此作品不僅跨出「本領域」與「他領域」並通過差異對比所形成的張力,無疑為差異文化個體在日常生活中所衍生的誤讀提供了另一種美感體驗,給了彼此一種都能接受並能溝通的語言,並在這個時空裡不斷擴充具有融合性的新視域。
 

(《時光冉冉》絮叨叨演出過程 攝影/游翔皓 圖片提供/藝文中心)
 

       藉此依據去思索——絮叨叨:這些如藝術時光裡的藤蔓快速生長的藝術元素,彼此交纏互生,在這異質空間裡決定思索該如何共生與溝通,並為此刻的當代藝術,織出藝術美學裡經緯交錯的思考絮語。身而為人的我們,是否也能包容、傾聽、欣賞我們或許不夠熟悉、不常觸碰的人、事、物呢?換個角度思考,我們若都能用心去看、去聽世界的萬物,或許我們就能讀懂超領域藝術時空裡的隻字片語並絮叨上幾句。
 


[1]總體藝術(德語:Gesamtkunstwerk)是由德國作曲家、劇作家華格納提出的美學概念,在十九世紀的歐洲出現。這一理念源於華格納早期接觸並延續的德國浪漫主義。其理論特點:通過多種媒介,多種藝術專業同時進行,且通過她所包含的標誌性的,哲學的或形而上的意義表現出來。 這一概念的使用源於藝術家想反映生活的統一性。

[2]中國神話中太陽神之母的名字。

[3]一詞解釋分為兩種,其一:清代官吏禮帽上裝飾的表示品級的孔雀翎; 其二:戲曲中武將帽子上所插的雉尾。

[4]泛靈論(英語:Animism),又稱萬物有靈論,是一種認為天地萬物──動物、植物、環境、天氣,乃至言詞、畫像、建築或其他人工產物──都是有靈魂、能夠思考和獲取經驗的主體,並且能夠操縱或影響其他自然現象乃至人類社會的世界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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